*亂七八糟產物

 

*私心有

 

        金風玉露初涼夜,閣中暖爐安魂香已冷卻,殘餘暗香飄散於幽暗室內,令人產生不知身處夢境亦或現實曖昧感,彷彿一切真相也隔層紗,叫人看不真切也捉摸不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見榻上那人似乎陷入夢魘,本是舒張的眉倏然蹙起,身體猛烈掙紮起來,冷汗自他額角沁出,順著鬢角緩緩滑落,嘴裡仍不停發出夢囈:「……奉天、奉天!」接著他猛然清醒,反射性自榻上坐起,一滴淚水竟奪眶而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玉逍遙胸口起伏喘氣,似乎未緩過來,一雙紫藍色的眼眸盡是寫滿痛楚與哀戚,臉頰血色褪去如白紙般蒼白,讓他看上去身形更加單薄。起身赤足來到檀木幾前,本欲替自己添杯茶水壓驚,怎料顫抖的手一時未能握緊玉杯,竟失手滑落應聲碎裂,碎片割破自己掌心,鮮血頓時汩汩流出,將自己雙手沾染上一片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斑斑血跡滴落,染紅自己的衣衫,彷彿與那不祥之夢的景象重疊,玉逍遙頓時感到吃痛而倒抽口氣,慌亂掏出帕子試圖按在傷口上止血,然卻因傷口不淺,血流一時不止,反倒浸濕一塊帕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漫天血色景象猶如歷歷在目,玉逍遙顧不得其他,神情慌亂地跑出屋子,如同迷失於大霧中,胡亂尋找著可倚靠的目標,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已。於此同時,淺眠的君奉天自夢中驚醒,與那人心有靈犀般相互感應,連忙起身出去查看。推開門扉同時,卻見玉逍遙頭髮披散,赤足而行,神色迷茫恍惚,似乎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君奉天即刻趕到玉逍遙身邊,這才發現對方手上那道鮮血直流的傷口,頓時皺眉道:「這傷口不處理不行,我帶你去包紮以免感染。」接著小心牽過另隻手,帶他回到自己屋內,隨後又將他安置在床榻上,自己起身拿過金創藥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一路上玉逍遙難得不發一語,乖乖任由君奉天牽著,配合他的動作。將藥拿來後,君奉天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擔憂,放輕語氣向他說道:「這傷藥有止血功效,可能會有些刺激,你忍著點。」隨即攤開玉逍遙的手心,將藥粉倒在傷處,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瞬間湧上,令玉逍遙眸子氤氳層水霧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君奉天立即便察覺他的神情不適,於是停下手上動作問道:「很痛?」接著又盡可能不碰觸傷口的小心將藥粉推開,仔細的替玉逍遙止血上藥,遂又繫上乾淨帕巾紮好才算處理完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抬眸望向仍端詳著自己手心的君奉天,從方才便一直保持沉默的人,終究是忍不住朝對方撒嬌:「奉天……我疼。」委屈的巴眨著眼眸,玉逍遙語氣軟糯糯的向他喊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本想斥責對方,夜涼如水也不多添件外衣,便驚慌失措赤足外出的君奉天,見玉逍遙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,再多責備到唇邊也說不出口,一時語塞,口吻生硬地道:「你先在這休息吧,有什麼事明天再說。」轉身便要離去,豈料玉逍遙竟慌亂的起身拉住自己,神情有些激動的說著:「不!奉天不要離開!」清澈眸底瞬間湧起莫名悲傷,以及強烈的不安情緒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或許是被玉逍遙這明顯不對勁的狀態所詫異,君奉天止住步伐,趕緊將因牽制自己而身體騰空大半的人抱回榻上,正欲開口時,卻遭玉逍遙緩緩流下一行清淚的模樣給怔住,驚疑不定的喚道:「玉逍遙你……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然玉逍遙如渾然不覺般,死死攥緊君奉天的衣襬,神情滿是無助與慌亂,彷彿自己只要鬆開這人,便將永遠再不相見。現實與夢境,快將玉逍遙給混淆,讓自己開始分不清虛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夢太過清晰,那會自己渾身像快散似,無一處不感到痛,眼前視線迷茫,只可辨別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腥紅,自己嘴裡甚至嚐到鐵鏽味,玉逍遙覺得自己快死了,身邊之人淚水落於自己手背,竟令自己有種快焚燒的錯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玉逍遙很想出言調侃他一番,但疲倦的沉重感卻令自己力不從心。印象中君奉天極少掉淚,哪怕是到傷情之處,仍會強忍悲痛與淚水,不讓他人看見自己的軟弱。於是玉逍遙吃力抬手,顫巍巍撫上君奉天的臉頰,才欲開口喉中甜膩的鮮血一陣翻湧,不停大量被自己咳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君奉天神情驚懼的替自己順氣,效果卻不彰,直到自己咳出生理性淚水,才算勉強止住。而玉逍遙能很清楚感受到對方在顫抖,那雙向來緊握正法的手此刻竟輕微顫抖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玉逍遙無奈地輕嘆著,語氣中透漏無限感慨與淒涼:「天跡是開心果,一向可以讓眾人樂開,卻為何對你束手無策。」君奉天抿唇不語,但卻加重緊握自己手之力道,彷彿這樣他們就不必分離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忍奉天為自己如此悲慟,玉逍遙仍笨拙的試圖安慰他,「奉天,你千萬不准來找我,我可不想再見你了,否則師兄我會生氣!」君奉天自始卻未曾開口,只是默默凝視著自己,放任灼熱的眼淚落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身體越來越沉,眼皮也越來越重,玉逍遙卻有太多不捨,還想再堅持一下,意識矇矓間,忽然想起很久遠前,他們曾寫過的歌,於是輕哼起來:「何懼魔浪滔滔,雲海一笑。神諭正法仗義,奉天逍遙。只願攜手江湖,醉今朝……哈哈哈對!醉今朝……」放肆瀟灑的一笑,前塵往事皆成雲煙,世上從此再無玉逍遙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玉逍遙!玉逍遙!」發現對方似乎魔怔般,神情恍惚且悲痛,君奉天連忙想喚醒玉逍遙,讓他脫離這種陷入自己情緒的狀態,然而玉逍遙卻恍若未聽聞般,只是不住流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最後君奉天實在無法,只得擁住玉逍遙,不斷低聲安撫懷中這不正常情緒之人:「我不走,玉逍遙,我哪裡都不會去。」他給予對方最大的承諾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直至此刻,玉逍遙才如恍然大悟般,逐漸回過神來,淚水卻已佈滿整張臉,緊抓著君奉天的衣襟啞聲道:「奉天,我做了一個惡夢。我夢見自己不見,但卻找不到你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君奉天輕拍玉逍遙的背,「沒事了,這只是場夢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!那個夢很真實!」玉逍遙很是激動的嚷嚷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玉逍遙沒事了,倘若有天你真的不見了,我也絕對會找到你的。」琉璃色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玉逍遙,裡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沉穩,竟逐漸安撫下玉逍遙慌亂的情緒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君奉天重新讓人躺下,這回卻沿著床榻坐下,「再歇會,我不走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嗯……」這次玉逍遙終於肯安心闔上眼。心底也是這麼告訴自己:睡吧,這只是場夢,夢醒他們仍安好,猶是攜手江湖奉天逍遙。

 

啊昨天我精神恍惚了整晚,現在大概也還沒完全恢復。嗯,大概是我的私心,就當作只是場夢,夢醒他們都還好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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