魅生:三途河畔彼岸花幻化而成的花妖,極其喜愛緋色。性格熱情如火、愛恨分明,本以為自己看透人世間情愛,卻在河畔遇上重瞳仙君,那一眼從此成了劫。

 

重瞳:九重天上的仙君,性格無欲無愛、冷漠無情。十分厭惡妖魔,因此看不慣魅生,認為他對自己的感情是種侮辱。

 

九離:真身是千年九尾狐妖,與魅生、離塵是摯友。性格風流,喜愛遊戲人間。認為魅生愛上重瞳是件玩火自焚的事。

 

離塵:性格溫和儒雅,曾是仙界的仙君,但後來自散仙體成散仙。雖與魅生、九離個性迥異卻是好友。和魔主在百年前曾是戀人,後來分離。

 

蒼琅:性格嗜殺、無情,魔界之主。過去曾與離塵有過一段情,後因利用戀人毀滅神界,讓戀人心灰意冷離他而去。

 

楔子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三途河畔異香瀰漫,奇異的香氣將四周交織成一片迷幻,緋色如血般的豔麗花孤傲盛放,只餘一名同樣也是一襲緋衣的男子站在花叢中,他的身影彷彿與花海融成一塊,風輕輕拂起他略微寬大的衣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美麗、孤傲的身影中,卻隱藏著一股淒涼,男子長相極其俊美,過於精緻的容顏,讓他看上去增添幾分魅惑,不似人類。一雙勾人的鳳眼卻盛滿了痛楚與決絕,他的面容無嗔也無喜,教人看不清絕世容顏下的真實神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過去,他並不是這樣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曾經,他的心也是自由不羈的,人如其貌,他的個性熱情如火、愛恨分明,就如他最喜愛的緋紅一般。以為自己早已看透世間的情愛,殊不知三途河畔的那一眼,讓他陷入的卻是萬劫不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直到此刻,他才明白。見到那人的這刻起,並不是他們的緣,而是自己的劫……

 

***

 

        冥獄,通往生與死的交際之處,也是死者皆去之所。這裡終日不見晝,只有沉重的永夜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而通往冥府的去路上,有一條象徵連劃分陰間與陽間之河,佛家稱他為三途川。三途川又會根據死者生前的罪惡,分為緩、中、快三種流速。而在川畔又種植著一種奇異的花,名曰「彼岸花」,花開時不見葉,葉落時不見花,花葉永不見,生生相錯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彼岸花又只開於三途川畔,花如血般燦爛,花綻放時產生一種迷香,讓亡者陷入一個關於彼岸之夢,夢醒轉眼又是一個人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而冥界跳脫六界之外,故氣息混沌,有一彼岸花經過千年歲月吸收混沌之氣,終得修練真身成了有靈性的花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於是閻王大感驚訝,將花妖召來面前,問之:「小花妖,你乃萬中選一幸運,得能歷經吸收千年混沌而修成正果。雖冥界規定凡是活物皆不得逗留於此,但既然你得此機緣,我便特赦你能留於冥界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幻化為人形的花妖穿著一襲緋衣,容顏絕世傾城,他揚起微笑向閻王作揖謝道:「多謝閻王恩賜。吾名乃魅生,此後還望閻王與冥府眾兄弟多指教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此後餘百年時間,魅生便住於三途河畔,一雙清澈的眸子見過來去的亡者,也看透人世間百態與情感,但他始終只是淡然的看著,人世間在濃烈不過的情、再執著不下的念,當喝下一碗孟婆湯,終將成為過往雲煙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千年後的戀人,又怎麼會憶起千年前彼此是誰,倆人最終成了過路人,擦肩而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天性薄涼,無欲無情的看著一個又一個沉浮在紅塵的亡魂,唇邊猶哂著一抹諷刺的微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夜依舊籠罩冥獄,雖處於此地,目仍可視一切事物,但三途畔的小屋主人,還是點上一盞琉璃燈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日,魅生正在繪製一幅牡丹圖,一旁精魅瞧見忍不住咯咯嬌笑:「牡丹雖嬌豔,乃為富貴之花、花中之王,可到底仍為人間之花,不長於冥獄。怎麼好端端的繪起牡丹來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輕勾起嘴角,又提起筆在嬌嫩花瓣旁添上新葉,這才擱筆說道:「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。多情之人,多情之花,不過是我一時興起。」前幾日一個女亡魂因與情人殉情而死,死後來到冥獄,知道輪迴將把愛人忘記,故而哭得驚天動地,死活不肯去投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件事還動用了三個鬼差,這才費力將湯藥灌入女子口中。而早已對此場景見怪不怪的魅生,在女子初來時,便聽到她哭喊著:「竹郎!我不欲與你分離,是上天逼我們的!是上天逼我們分離!我對你的情意,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這卻令魅生不屑地噗嗤一笑,何為情?何為愛?這些渺小的人類根本不懂!輕易的許下承諾,喝下孟婆湯,卻又輕易的忘卻前塵,人世間的情感真是薄弱的叫人感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想到這,魅生已沒興致畫下去,於是隨口問道:「今日冥府是來了哪位貴客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哎呀!您竟然知曉!」不見他今日出門的精魅,感到十分詫異的驚呼出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瞅了他一眼,搖頭輕笑道:「通往冥府那邊今日亡魂鬧騰不已,也不見鬼差們出來,這便說明了有貴客來訪。」他拿過桌上的白玉扇展開,悠然自得的輕搖扇來,活脫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唉!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魅生,怪不得這冥獄之人總說你七竅玲瓏。今日來的貴客,可是上面下來的,連閻王都要看他幾分面子呢!排場還頗大的!」精魅掩嘴輕笑道。

 

    哦?上面來的?魅生不禁生出幾分興趣,於是便追問下去,「上面的下來這座什麼?我記得冥獄跳脫六界外,連上頭也無法干涉,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仙君願意紆尊降貴來此,那幫人可是眼高於頂啊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說是眼高於頂已算委婉的說法,真要說,那些仙界的人可說是目中無人,卻又老愛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,見了就讓魅生想發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以往仙界會派使者下來,都是因為關於仙君們歷劫之事,但也曾未有哪位仙君踏入冥獄一步,但這次他們竟不是派使者,而是親自到來,可見是發生了什麼大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想了想問道:「來得是誰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精魅答曰:「重瞳君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這可令魅生驚訝了。重瞳乃為何人?此人位居九重之界,據說長相俊美非凡,天帝十分器重他,他飛升之後不久便任命他為要職,並且讓他居住在九重天。而如今這樣一位大人物,卻要親自來到冥獄,這可真是一件大事!怪不得閻王會如此看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然而魅生對於重瞳的印象只有這些,索性便好奇的問起精魅:「你認為重瞳乃為什麼人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精魅卻笑道:「還能是何人?他素有六界第一美男之稱,只可惜聽說性子冷冰冰的,十分不近人情,否則願意到貼他的仙娥,多到可以排到繞三圈凌霄寶殿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哦?此人真有如此俊美?」魅生實在有些半信半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若是魅生不信,自然可前去偷看。」精魅微挑眉說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於是魅生決定親自去瞧一眼,這位叫重瞳的仙君,他到想知道,重瞳是否真有謠言中俊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告別了精魅後,魅生獨自步出小屋,沿著三途河畔打算走到冥府,然還未來得及走幾步,忽然四周的亡靈一陣騷動與逃竄,正當魅生正感詫異時,一位穿著廣袖長袍的白衣男子沉穩的迎面而來,魅生不禁一眼望過去,誰知卻讓他倒抽一口氣,當場愣在原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那人,實在生得太好看了!魅生曾從三途河中見過自己的容貌,那絕美的容貌已是世上難得了,但沒想到這位來自仙界的重瞳仙君竟比自己的更好看!他的美不顯得女氣,反而十分英氣逼人,他劍眉斜飛入鬢,眼眸黑如幽潭,薄唇輕抿,一切恰到好處的完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饒是閱鬼無數的魅生,也因他的長相而一陣恍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你會在這?」忽地,一陣如清泉般冷冽的嗓音響起,將魅生的神智喚回,這時他才發現,原來這位重瞳仙君正在與自己問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媚眼流轉,不禁興起一絲想捉弄對方的念頭:「為什麼?當然是因為慕名前來見重瞳仙君啦!誰讓我聽說,重瞳仙君長相俊美無濤,一時間按耐不住傾慕的心情,於是便前來此目睹仙君的風采。」他邊說著邊朝重瞳盈盈一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然而下一刻,椎心之痛卻突然自額上傳自全身,痛得令魅生差點站不穩。只聽聞重瞳冰冷的聲音響起:「你不佩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隨之而來的心痛竟比方才的還要令魅生難堪,一張向來豔麗的臉孔瞬間顯得蒼白。魅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,維持自己的尊嚴,故作輕鬆的笑道:「吾乃彼岸花幻成的花妖,自然不能與仙君相比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重瞳也不再看著他,冷淡的瞥了魅生一眼,便與他擦肩離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那一刻,卻讓自認為早已看破紅塵的魅生知道,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俗世中人,看盡千年的愛恨離別,終究看不破自己的感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平生不會相思,才會相思,便害相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消一眼,他千年來沉寂的心便已從此淪陷。

 

***

 

        又逢彼岸花開的時節,一百年花與葉更替,緋紅的花在岸邊盛放,為這冥獄添上幾分豔麗的色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一日,魅生的好友九離與離塵前來拜訪,見到一向活潑張揚的人,竟安靜坐在窗前發呆,不禁有些訝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哎呀!大美人,想什麼那麼入神?好友來了也不歡迎一下!」九離瞇起一雙桃花眼,極其風流的搖著羽扇調笑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離塵、九離?你們怎麼來了?」魅生這才自思緒中回神,笑著上前迎接好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九離這才滿意的點頭,「這還不是大美人你!所以今天我便擅自找離塵過來,你不會怪咱們唐突了吧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聽到這,性格較為內斂的離塵忍不住笑著搖頭:「咱們好久沒聚一塊了,所以離塵便不請自來了,希望沒有造成魅生的不便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看著好友,多日來的陰鬱情緒一掃而空,笑道:「怎麼會?你們來,我可是求之不得啊!快進屋內坐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引著好友入門後,魅生將預藏好的酒拿出來,又拿出三個白玉杯,替每杯酒添滿酒後說道:「幸好家裡還有一些好酒能招待,否則可要讓九離敗興而歸啦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聞了一口,九離便知道是極為上等酒才有的香氣,於是極為高興得笑出聲:「是呀!還是魅生瞭解我!這等好時光,怎能不配上一罈好酒呢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離塵看著九離誇張的神情,忍俊不住的跟著笑起來:「你呀!嘴裡說著掛念魅生,其實是掛念人家手裡的佳釀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那又如何!總歸我就掛念魅生的一切,唉!還是魅生這裡好,不必老是連消遙也如此拘束。真想永遠待在魅生這兒。」九離忍不住感嘆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而魅生也知道他指得是什麼,九離真身是隻九尾妖狐,在狐妖一族中地位尊貴,雖然他風流成性,身邊許多紅粉知己,但族中給予他的期待,仍然讓他感到沉重,只有與自己和離塵在一起時,九離才能暫時拋下這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少說傻話!就算我肯,閻王也不會肯的。再說了,你每天都不知道睡在哪個溫柔鄉,日子可快活了,我這破地方可收不了你這尊大神!」魅生打趣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哟!離塵你看看他,這小子居然敢調侃起我起來了,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了。想當初,你還是那個性子潑辣,卻對我十分尊敬的小魅生呢!」九離故意有些感慨的說著,說起魅生剛幻化出人形那會的事,有些懷念回憶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哈!那都多少年的事,我已經都修練成人形千年了。」魅生好笑的說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是啊!已經又是一個千年了,他也在冥獄待這麼久了。然而,對於情感之事他仍是看不破……

 

        瞧見魅生似乎又陷入自我情緒,離塵心思細膩也察覺好友有些古怪,於是便開口聊起最近之事,試圖讓魅生擺脫那些,看上去並不愉快的情緒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魅生,我聽說前幾日,仙界的重瞳仙君到訪冥獄?可真有這件事?」離塵想起最近的傳聞,於是便好奇的問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九離向來消息靈通,當然也聽說了這件事,忍不住跟著問道:「我也聽說了!不過那些仙人向來自恃清高,怎麼會肯自己下來冥獄,難不成仙界出事了?」九離多少抱持著有些幸災的態度,他們妖界向來與仙界不合,自己也早就看那幫高高在上的人不順眼許久。要是仙界真出事,他肯定會拍手叫好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睨了九離一眼,嗤笑出聲:「你這是在罵誰啊?少一竿子打翻所有船,人家離塵可和那幫人不一樣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九離這才尷尬的想起好友的身分,知道自己說錯話了,便拿起羽扇輕拍起自己的額頭,笑著向離塵賠罪:「瞧我這張嘴!離塵仙君大人有大量,可別和我計較啊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離塵並無對他剛才那番感到不愉快,他也清楚好友的個性,笑著搖頭:「我現在也只是一介散仙,那些都與我無關了,想說便說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這才低斂了斂眼眸,輕笑說:「還好離塵大人有大量,否則看人家怎麼修理你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察覺魅生似乎在轉移話題的九離,忽然想起他還未回答自己的問題,於是不死心的又再一次問道:「魅生,你還沒說那個重瞳來冥獄做什麼呢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發現若是今天不給九離一個答案,他是不可能放過自己的魅生,只好無奈的如實回答:「我並不知道,閻王並不會讓我知道這些如此隱密的事情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聽到他這麼說得九離,好奇心又忍不住被勾了起來,繼續問道:「那你有沒有看到重瞳啊?他素有六界第一美男之譽,那人真有如傳聞中這麼好看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眼底閃爍了一下,想起那人的容顏,忍不住嘆道:「是真的,我這千年來還未看過如此好看的人……」說著,他便陷入一陣恍惚,想起自己與重瞳對上眼的那刻,他從未覺得心跳得如此快過,彷彿天地間只剩自己與他一人,一眼的距離便是萬年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聽到這,饒是九離也驚覺好友的不對勁,那種眼神叫他看得是一陣心驚膽跳!這分明是人陷入一段感情的神情!

 

        而就在此時,離塵卻打破了沉默:「魅生,我過去也在天上生活過,凡是仙君都是最無情的,尤其他們對於妖界更是排斥。若是還能收手,就陷入這段感情裡,否則最後受傷的也只會是你……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而九離更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,不明白這向來最透徹人間情愛的好友,怎麼會自己陷入一段永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!於是他跟著焦急的勸道:「你與那重瞳不過是一面之緣吧!這肯定只是一時迷戀他的皮相,你千萬別傻到把自己也賠進去啊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魅生沒有回應,只是掛著一向明豔的笑容,但是他心底卻十分清楚。來不及了,早在遇上重瞳時,便知道那是自己的情劫,他的心在驚鴻一瞥中淪陷……

 

灕月:

打完後,我已經沒有力氣檢查錯字了(跪)所以有錯字也不要打我。這篇應該不長,我是打算分成上中下打完,然後會寫這篇的契機,是因為我想寫一個劇本,但是覺得單把劇本寫出來很空虛,於是才會有這篇的產生。總之這應該不算是個完美的故事,但還是希望大家會喜歡。至於劇本,我猜內容大概會稍微修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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